月光下的珍珠色

林小满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牙齿在合照里像串发霉的薏米，是在表姐的婚礼相册上。她穿着天蓝色伴娘裙站在角落，笑起来时两排牙渍像被茶水泡过的宣纸，与新娘洁白的婚纱形成刺目的对比。那天宴会上的红烧肘子还在舌尖留着余味，可照片里的自己让她突然没了再夹一筷子的胃口。

往后每次聚餐，她总下意识用手背挡着嘴。公司团建去吃火锅，新人小王举着手机要拍大合照，她慌忙找借口去洗手间，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刷了三遍牙。牙膏泡沫在齿间泛起细密的白，冲掉后却依然是那层挥之不去的淡黄，像蒙着层旧纱的月亮。

![牙齿美白前后对比图：左侧是带有茶渍的牙齿，右侧是洁白透亮的牙齿，背景是干净的洗手台和阳光透过窗户洒下的光斑]

三十岁生日那天，林小满收到个匿名快递。拆开是支包装精致的美白牙膏，附带卡片上写着 “笑起来该像你做的提拉米苏”。她愣了半晌，想起上周部门下午茶，自己烤的甜点被大家抢着吃，唯独新来的实习生周明宇盯着她的手说：“林姐做蛋糕时，手腕转动的样子特别温柔。”

她开始认真对待牙齿。每晚临睡前，挤在牙刷上的膏体泛着淡淡薄荷绿，泡沫在口腔里炸开清冽的凉。两周后同事说她气色变好，她对着电梯反光镜偷偷咧开嘴，发现那层黄翳真的淡了些，像被晨露洗过的银杏叶。

初夏去拍职业照，化妆师突然说：“你牙齿其实挺整齐的，就是颜色深了点。” 林小满摸着唇角笑，想起周明宇总说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，就是很少露牙齿。那天选片时，她鬼使神差选了张笑出牙齿的照片，虽然颜色依旧泛黄，却有种豁出去的坦荡。

部门聚餐去吃小龙虾，周明宇剥好的虾尾递过来时，她没像往常那样侧着头咬，而是大大方方张开嘴。红油溅在唇角，他递来纸巾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下巴，“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。” 晚风从餐厅窗户溜进来，吹动她耳后的碎发，也吹开心里某个紧闭的角落。

回家后她对着镜子研究牙齿，茶渍集中在牙缝和后槽牙，像没擦干净的墨渍。想起自己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浓茶，还有加班时嚼到深夜的咖啡糖，那些被忽略的习惯，原来都悄悄在牙齿上留下了印记。

她开始尝试美白牙贴，透明的薄膜贴在牙齿上，像给珍珠裹了层保鲜膜。起初牙龈有些刺痛，后来渐渐习惯，每次贴完都对着镜子呵气，看那抹白色是否又透亮了些。周明宇注意到她的变化，某天午休时递来杯牛奶，“听说喝这个对牙齿好。” 瓷杯碰在桌面的轻响，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。

公司年会需要表演节目，林小满被拉去跳集体舞。排练时总有人笑她动作放不开，直到某天周明宇在排练室外等她，手里拿着支闪着细光的笔，“这是牙齿美白笔，应急用的。” 他拧开笔盖示范，“你看，涂在牙齿上会形成保护膜，灯光下会更亮。”

演出那天她站在舞台中央，聚光灯打在脸上时，她想起周明宇的话，索性把所有动作都做到极致。谢幕时全场掌声雷动，她笑着鞠躬，感觉牙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，像浸在月光里的珍珠。下台时周明宇递来矿泉水，“比练习时好看十倍。” 他眼里的光比舞台灯还要亮。

年后林小满去做了超声波洁牙，医生说她牙齿基础很好，只是色素沉淀严重。机器在口腔里震动时有些酸胀，洗牙结束后医生递来镜子，她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牙齿，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婚礼相册里看到的自己，恍如隔世。

清明去扫墓，母亲看着她的笑容愣住了，“你这牙齿怎么突然变白了？” 她挽着母亲的胳膊走过青石板路，“因为想让您看我笑起来的样子啊。” 母亲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，“早该这样了，你小时候笑起来能甜倒人。”

春天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周，林小满在便利店避雨时遇到周明宇。他举着伞跑进来，发梢还滴着水，“我妈让我给你带的，她自己做的柠檬蜜。” 玻璃罐里的蜂蜜浸着柠檬片，“她说这个泡水喝，比浓茶健康，还能美白。”

喝着温热的柠檬蜜水，林小满看着窗外的雨丝，牙齿在玻璃杯的反光里泛着莹润的白。她想起那些藏在牙膏泡沫里的清晨，那些贴着牙贴看书的夜晚，原来所有细微的坚持，都会在不经意间绽放出光彩。

周明宇在对面搅动着咖啡，“下周有空吗？我知道有家餐厅的甜点很棒。” 林小满咬着吸管笑，这次她没再遮遮掩掩，牙齿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，像把揉碎的星光藏在了唇齿间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晚霞正慢悠悠爬上云层，给城市镀上层温柔的金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