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火墙后的微光

防火墙后的微光

老陈第一次见到防火墙,是在 1998 年的中关村电子市场。那时他还是个刚从计算机系毕业的愣头青,攥着父亲给的两万块钱,蹲在油腻的柜台前,看着老板用一张软盘慢悠悠地安装着名为 “天网” 的软件。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像一群受惊的蚂蚱,老板叼着烟说这东西能挡 “黑客”,就像给窗户装铁栅栏。

那天傍晚,老陈抱着攒好的兼容机回出租屋,路过胡同口的修鞋摊。瘸腿的老李头正用锥子扎穿鞋底,铁砧上的铜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。“小陈,买啥好东西了?” 老李头抬头时,夕阳把他的皱纹切成明暗交错的沟壑。老陈举起主机箱晃了晃,说这是能防贼的电脑。老李头嘿嘿笑起来,手里的锥子在鞋面上划出半道弧线:“再能防,不也得靠人看着?”

防火墙后的微光

2003 年的非典让老陈的小电脑公司意外火了一把。那时企业都忙着远程办公,他每天骑着摩托车穿梭在空荡的街道上,给客户安装硬件防火墙。某家外贸公司的服务器机房在地下室,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霉味,老板娘抱着纸箱跟在后面,里面装着员工从家里带来的消毒液。“陈师傅,这铁盒子真能挡住病毒?” 她的高跟鞋踩在积水里,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。老陈蹲在机柜前拧螺丝,安全帽上的探照灯扫过一排排闪烁的指示灯:“就像给楼道装防盗门,防得住大部分不怀好意的。”

那年夏天,老陈接到过一个奇怪的订单。郊区的一家养老院要给所有电脑装防火墙,负责人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,说话时总爱揪着白大褂的衣角。“上周有台电脑突然弹出些乱七八糟的图片,吓坏了张奶奶。” 她领着老陈穿过种满向日葵的院子,活动室里几个老人正围着电脑打麻将,屏幕右下角的防火墙图标像个安静的哨兵。老陈调试设备时,听见背后传来争执声,原来是李爷爷嫌新系统太复杂,总把防火墙提示当成病毒。姑娘耐心地教他点 “允许” 按钮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,老陈忽然觉得这道虚拟的防线,守护的不仅是数据安全。

2010 年的某个雨夜,老陈的手机在凌晨三点突然响起。是合作多年的印刷厂老板,带着哭腔说服务器被黑了,存着半年订单的数据库打不开。老陈顶着暴雨开车赶过去,车间里的印刷机还在空转,油墨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弥漫在空气里。老板蹲在地上抽烟,烟蒂扔得满地都是:“前几天提示要升级防火墙,我寻思着老机器够用……” 老陈没说话,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排查,窗外的闪电照亮他疲惫的脸。当防火墙日志里跳出连续五十次的攻击记录时,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修鞋摊,老李头说过再好的锁,也得按时上油。

女儿上初中那年,迷上了在网上写小说。有天放学回来,她红着眼圈说账号被盗了,存了半年的草稿全没了。老陈坐在女儿房间的电脑前,看着那个熟悉的防火墙界面,突然感到一阵无力。他给女儿重新设置了安全防护,却不知道该怎么筑起一道防线,挡住网络世界里那些看不见的恶意。深夜里,他对着屏幕上的代码发呆,想起自己年轻时总觉得技术能解决一切,如今才明白,最好的防火墙或许是教会孩子分辨善恶的能力。

2020 年疫情期间,老陈的公司转型做网络安全培训。第一堂课来了个特殊的学生,是当年那家养老院的姑娘,现在已经成了院长。她笑着说院里的老人都学会了视频通话,就是总被诈骗链接骗,所以特意来学学怎么保护自己。课堂上,老陈演示最新的防火墙系统时,发现台下的老人们听得格外认真。有个戴助听器的爷爷举着手问:“这东西能挡住那些说我中了大奖的电话不?” 哄堂大笑中,老陈突然觉得,防火墙早已不是冰冷的代码,它变成了连接虚拟与现实的桥梁,让数字时代的便利与安全,能平等地惠及每一个人。

去年冬天,老陈在社区做公益讲座时,遇到了老李头的儿子。他说父亲前年去世了,临终前还念叨着当年那个说电脑能防贼的年轻人。老陈跟着他去了那个早已拆迁的胡同,旧址上建起了新的写字楼,玻璃幕墙上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。“我爸总说,人心这东西,比任何防火墙都复杂。” 年轻人指着街角的共享充电桩,“但他也相信,愿意守护别人的心意,从来都不需要密码。”

回家的路上,老陈路过一家电脑城。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防火墙设备,造型精巧得像艺术品。他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,自己抱着沉重的主机箱,听着修鞋摊的铜铃声走向未知的未来。手机突然收到女儿的消息,说她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里,写了一个守护网络世界的安全工程师。老陈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,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,忽然明白有些防线,从来都不是为了隔绝,而是为了让更多美好的事物,能够自由地流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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